命牌碎片如暴雨般纷纷坠落,每片都映出我不同时期的模样:有身披玄甲指挥阴兵的将军,有在青铜鼎前诵读祭文的祭司,还有抱着女尸跪在往生河边的疯子。最让我毛骨悚然的,是某块碎片里正在哄婴儿入睡的男子,他怀中的婴孩眉间有颗朱砂痣——与萧天阙的龙魂印如出一辙。
血雾荒原的瘴气渐渐漫过脚踝,我发现了第一只冰晶蝶。它停驻在一具尸骸上,尸骸的手中握着半卷《天工开物》,书页间夹着青丘狐族的婚契。当我想要触碰那泛黄的纸笺时,蝴蝶突然振翅洒落磷粉,在空中凝成箭头指向葬骨坡。
沿着箭头的方向前行,沿途的尸堆出现了诡异的变化:所有面向箭头的尸体都睁着空洞的眼眶,而背对者的后脑则裂开嘴型缺口。在某个瞬间,我产生了一种错觉,仿佛整片荒原是一个巨大的青铜熔炉,这些尸体不过是尚未成型的兵器胚。
葬龙剑突然发出预警的嗡鸣,剑锋自动指向右侧的尸堆。我挑开最上层的腐尸,看到了正在融化的镇渊司徽记——那枚玄铁腰牌里渗出金色液体,逐渐凝成萧天阙的半身像。他的嘴唇开合着,似乎在传递着某种密语,可我听到的却是女子的声音:“小心月相...”
跟着冰蝶闯入槐树林时,月光突然变成了诡异的青铜色。树干上的人脸瘤节开始流淌血泪,汁液落地即燃,在腐殖层烧出北斗七星的图案。第七颗星的位置,赫然埋着一口雕满婚庆纹的棺椁。
“青丘的迎亲棺...”我下意识地念出这禁忌之词,玉坠突然灼烧胸口,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。棺盖自行缓缓掀开,里面铺着绣有龙凤呈祥的锦被,被面上用少女青丝绣着贺词:“恭祝燕昭大人与姒九璃殿下永结同心。”
记忆如利刃般猛然刺入脑海:红烛摇曳的洞房里,新娘的盖头下不断滴落金色血液。当我怀着紧张与期待掀开盖头时,看到的却是萧天阙被龙鳞覆盖的脸!这个惊悚的画面让葬龙剑瞬间暴走,剑锋劈开棺椁的瞬间,里面飞出数以千计的青铜喜鹊——它们的喙部都刻着天机阁星纹。
客栈灯笼亮起的刹那,我腕间浮现出神秘的青铜烙印。柜台老妪研磨的眼珠,正是我方才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喜鹊双目。当她将研磨液倒入陶罐时,罐中浮现出我正在客栈门外的实时倒影。
“天字房,赊账。”我抛出逆鳞的瞬间,老妪的骷髅手掌突然长出腐肉。她蘸着研磨液在柜台写下血字:“子时三刻,往生河倒灌。”
厢房内的《九州堪舆图》在月光下发生变异,葬渊的轮廓不断扩张。我摸到地图背面凸起的纹路——那是用龙骨雕成的微型浑天仪。当指尖触动天阙城标记,仪轨突然开始转动,显示出当前时辰的星象:紫微垣正在被青铜齿轮无情吞噬。
十八根透骨钉毫无声息地穿透床板,我瞬间闻到了萧天阙那熟悉的血腥味。偷袭者的道袍内衬缝满命牌碎片,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萧天阙。当紫微星图开始倒转,那些倒影突然齐齐转头看向我,嘴角裂到耳根,露出狰狞的笑容。
葬龙剑瞬间斩碎纸人的刹那,真正的杀机从地板缝隙中汹涌而出。无数青铜手臂疯狂钻出,每只手掌都握着我曾使用过的兵器。最可怕的是某只手中的青铜面具——那正是天倾之战时我戴过的司命神面!
玉坠突然将我扯向暗格,青铜车辕出土的瞬间,整座客栈开始解体。砖瓦剥落后露出应龙脊椎,那些我以为的房梁,实则是被抽离的龙筋。当战车形态完成时,我听到地底传来老妪的狂笑:“大司命,您终于来取回三万年前的聘礼了!”
在这充满谜团与危险的世界里,我深知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,而前方等待我的,将是更多未知的恐惧与挑战。但无论如何,我都必须揭开这背后隐藏的真相,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