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代江南古镇";窑里";,传承六百年的秘色陶烧制工艺中隐藏着血腥真相。
陶艺师林深收到匿名包裹,神秘陶罐在雨夜渗出鲜血,助手陈默离奇失踪…
我屏住呼吸转动工作台上的陶罐,釉面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。这是今早收到的匿名包裹,没有寄件地址,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:";林老师,这是您要的秘色釉配方。";
指尖触到罐口的瞬间,整座工作室的灯泡突然炸裂。我踉跄后退,陶罐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。雨声从窗外涌进来,混着某种粘稠液体在地面蔓延的声响。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时,我看到了蔓延的红色。
";陈默!";我对着二楼喊助理的名字,回答我的只有空荡的回声。手机信号不知何时消失了,雨幕中隐约传来陶笛呜咽般的声响。当我蹲下身查看陶罐碎片时,一块嵌在釉层里的森白物体让胃部剧烈抽搐——那是半截人类指骨。
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。我握紧修坯刀顺着木梯往上爬,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墙陶像时,那些用釉料点睛的人偶突然齐刷刷转向我。陈默的工作服平铺在拉坯机上,袖口还沾着今早调试的钴蓝色釉料,领口处却洇着一团暗红。
";叮——";
染血的手机从工作服口袋滑出,屏幕亮起三十七条未读消息,最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:";轮到你了。";
雨声中混入了另一种声响,像是无数陶器在相互碰撞。我冲到窗前,看到后巷石板路上滚满残缺的陶罐,每个罐口都探出半截白骨。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,裹挟着猩红的釉料涌向镇子西头的古窑。
沈星野把摩托车停在山道旁时,仪表盘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。三天前《江城晚报》收到匿名信,称窑里镇有二十一人在近十年间失踪。老主编看着模糊的陶窑照片说:";这地方六十年代烧死过一整个考古队。";
手电筒光束劈开浓雾,传说中的龙窑像条腐烂的巨蟒盘踞在山坳。坍塌的窑门残留着焦黑掌印,沈星野弯腰钻进去的瞬间,腐臭的热浪扑面而来。窑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人形陶俑,每张脸都维持着痛苦嘶吼的表情。
";沈记者?";
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他撞在窑壁上,半块陶片应声而落。拾起的碎片上清晰可见牙床轮廓,暗红釉料在裂纹间缓缓流动。穿着藏青唐装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窑口,手中提的灯笼映出皱纹里的阴影:";我是镇长程守业,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";
";我在查失踪的陶艺师陈默。";沈星野亮出记者证,";镇上有人说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这座窑附近。";
灯笼突然熄灭。黑暗中响起陶器碎裂的脆响,老者声音贴着耳后根传来:";程家守着这座窑六百年,你知道为什么秘色釉在雨天会泛红光吗?";冰凉的手掌按上他后颈,";因为釉料里掺着活血。";
林深把最后一块陶泥摔上拉坯机时,窗外又开始下雨。自陈默失踪已经七天,警方的搜索止步于古窑前那道生锈的铁链。转盘飞旋中,陶土突然渗出暗红液体,指腹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想起那晚满地的血。
";林老师还没找到新助手?";
程守业的声音惊得他割破了即将成型的瓶口。老人枯瘦的手指拂过胚体裂痕,";嘶啦";一声撕下块皮肉,暗红血珠滴进釉料桶:";上等祭品要活着送进窑口,骨血融进釉层的瞬间,烧出来的瓷器能照见前世今生。";
工作室灯光骤然变成暗红色,林深想要后退,却发现双脚被地上蔓延的釉料粘住。程守业的脸在红光中裂开瓷片般的纹路,露出内里森白的头骨:";崇祯三年大旱,程家先祖把女儿推进窑口,那窑青瓷让皇上免了全镇赋税。";沾血的陶杵抵住林深咽喉,";今晚子时,你就是新祭品。";
沈星野踹开工作室木门时,满地碎瓷正往中央汇聚成血色人形。林深被反绑在拉坯机上,额头伤口滴落的血珠悬在半空,凝成细密的釉料喷雾。程守业举着沾血的陶杵念念有词,窑洞方向传来隆隆巨响。
";秘色釉要用活人骨!";老者癫狂的笑声中,沈星野看见林深身下的转盘开始飞旋。皮肤像陶土般片片剥落,露出内里白玉般的骨骼,断裂的肋骨正在釉料中重组为瓷瓶形状。
沈星野抡起铁凳砸碎窗户,裹着雨水的夜风灌入瞬间,满地血瓷发出凄厉尖啸。他拖着林深往外跑时,看到古窑方向腾起血红火光,无数焦黑手臂从窑口伸出,朝着工作室方向抓挠。
摩托车引擎在雨夜嘶吼,后视镜里整个古镇正在坍塌成陶土。林深伏在他背上发出瓷器碰撞的声响,喉咙里滚出的不再是人类语言,而是窑火呼啸的悲鸣。
黎明时分他们冲出山道浓雾,后座的碎裂声让沈星野浑身僵硬。林深的下颌骨掉在油箱上,莹白如玉的断面泛着秘色瓷的幽光。晨雾中有陶笛声远远追来,后视镜里浮现程守业破碎的脸,嘴角裂到耳根:";下一个满月,釉料就该熬好了......";
沈星野把摩托车藏进芦苇荡时,腕表指针正在发出古怪的脆响。金属表盘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,林深残破的身体在后座发出青瓷相击的叮咚声。那些本该是内脏的位置,此刻填满了潮湿的陶土。
";醒醒!";他摇晃着只剩半张脸的男人,却发现对方左耳掉落在掌心,耳廓内侧釉面下浮着枚带血指纹——和程守业右手拇指的烫伤痕迹完全吻合。
河面飘来浓稠白雾,有采菱船破开水波。撑篙人斗笠压得很低,船头竹篮里堆满森白骨瓷碗。当沈星野举起相机时,取景框里的画面让他血液凝固:每只碗底都嵌着颗眼珠,瞳孔随着水波缓缓转动。
";外乡人,要搭船么?";撑篙人的声音像是碎瓷摩擦,";顺着胭脂河往西,天亮前能到无相窑。";竹篙挑起的水珠溅到沈星野手背,皮肤立刻泛起青灰色陶纹。
林深的胸腔突然发出风过窑洞般的呜咽,瓷化的手指在泥地上划出带血的符咒。沈星野认出那是明代官窑的落款格式,当最后一个血字完成时,芦苇丛中惊起无数白鹭。那些飞鸟的翅膀在月光下竟呈现半透明的瓷质纹理,鸟喙开合间洒落细碎的骨粉。
程家祠堂的铜锁已经爬满青苔。沈星野撬开侧窗时,月光正照在供桌上的人骨釉方尊。暗红釉面下清晰可见孩童蜷缩的骨架,颅骨天灵盖上插着三支青铜祭器。
";你果然来了。";
程守业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时,沈星野的相机闪光灯恰好亮起。老者像壁虎般倒挂在房梁,唐装下摆露出半截瓷化的腿骨。供桌在巨响中坍塌,藏在底座暗格的族谱哗啦啦展开,泛黄的宣纸上所有男性画像都没有五官。
";程家每代族长都要换一次人皮。";老者撕开自己的脸皮,露出内里青灰色的陶胎,";崇祯年的姑奶奶在窑里哭得太吵,我们就用她的腿骨做了第一把祭窑杵。";
沈星野后退时撞翻了长明灯,火焰顺着族谱上的血渍蔓延。燃烧的纸页中浮现出陈默的脸,年轻人被钉在窑车上的画面一闪而过,皮肤正被高温烘烤成剔透的釉面。
";他在无相窑!";沈星野的怒吼惊醒了供桌上的骨瓷方尊,孩童的骷髅突然咬住程守业的脚踝。趁老者挣扎之际,他抓起燃烧的族谱冲出祠堂,后背被飞溅的瓷片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无相窑的窑口像张开的兽嘴,沈星野摸到窑门时发现掌心皮肤开始片状脱落。暗红釉质在血肉下生长,手机屏幕映出他的瞳孔正在变成青瓷色。窑内传来转盘的嗡鸣,陈默的惨叫声混着骨瓷成型时的脆响。
";星野...快走...";林深的头颅滚落在窑砖上,仅剩的右眼珠已经玉化,";釉变需要三个祭品...";瓷化的声带发出裂帛般的声响,";程守业要凑齐天地人三才骨...";
突然亮起的窑火映出墙上扭曲的人影,陈默被架在窑车中央,双腿已与陶土熔为一体。程守业举着沾满脑浆的祭窑杵,正在往年轻人头顶倾倒混着金粉的釉水。更骇人的是镇长身后那排人形陶俑——所有失踪者都在这里,他们的内脏从陶胎裂缝中垂落,随窑温起伏缓缓跳动。
";欢迎参加开窑仪式。";程守业的脸皮在高温中卷曲脱落,露出布满气孔的陶土胎体,";记者先生的腿骨正好做支棱花口瓶。";燃烧的祭窑杵指向沈星野开始瓷化的左臂,";至于林老师的心脏,那可是炼制胭脂红釉的绝佳材料。";
沈星野突然将燃烧的族谱按在自己伤口上,掺着釉料的鲜血滴入火焰,整个窑洞瞬间被绿火吞没。那些禁锢在陶俑中的亡魂发出尖啸,人形陶俑纷纷炸裂,腐肉与碎瓷在火龙卷中凝聚成巨大的血釉骷髅。
";你们程家用活人烧了六百年瓷器,";沈星野拖着瓷化的身躯走向窑口,";现在该用整个镇子来祭窑了。";他纵身跃入火海的瞬间,胭脂河突然倒灌进窑洞,混着人血的河水与窑火相撞,蒸腾起遮天蔽日的血色雾气。
沈星野在烈焰中睁开双眼时,皮肤正在发出冰裂开片般的脆响。流动的火焰里漂浮着无数瓷片,每片都映照着不同年代的死亡场景——崇祯三年的少女被铁链拖向窑口,民国时期的戏子被活埋进陶土胚,九十年代的考古队员在窑变中融化成釉浆。
";你终于醒了。";
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沈星野转身时撞碎一片火焰。梳着明代发髻的素衣女子正在揉捏他的心脏,那团跳动的血肉在她掌心渐渐凝固成鸡心瓶的造型,";奴家程月见,崇祯三年七月初七祭的窑。";
她腕间的镣铐突然绷直,沈星野这才发现两人被同一条青铜锁链贯穿胸腔。女子指尖划过他瓷化的肋骨,暗红釉料顺着裂纹渗入骨髓:";程家人骗我说当窑娘能光宗耀祖,却在我十六岁生辰那日剜骨取髓。";
火焰突然变成青白色,沈星野看到三百年前的窑工正在捶打少女的腿骨。骨粉混着鲜血倒进釉缸,程守业的先祖举着铁杵大笑:";月见瓷要成了!";烧红的窑砖上映出少女扭曲的面容,她的眼珠在高温中炸裂,飞溅的玻璃体化作满天星斗。
";现在轮到你了。";程月见将沈星野的心脏塞回胸腔,瓷化的心肌立刻泵出釉料,";每烧死一个祭品,我就能多清醒十二个时辰。";
林深的头颅在血泊中滚动,仅存的右眼看到沈星野从窑火里走出。记者的皮肤布满冰裂纹,发间垂落的不是汗珠而是釉滴,腰间别着的祭窑杵分明是程守业的腿骨所化。
";星野!";林深的声带发出陶笛般的颤音。
沈星野缓缓转头,左脸还是人类模样,右脸已然是青瓷胎体。他举起烧红的铁钳夹起林深的头颅:";程家祖窑有三十六座窑室,你的头骨正好补全第三十一窑的缺口。";
林深在剧痛中看到可怖真相——每座古窑都镇压着历代祭品的怨灵,程守业家族用秘法将亡魂禁锢成釉料。那些失踪者正在各个窑室哀嚎,陈默的皮肤被烧成薄胎瓷,正有工匠用银针在他眼球上雕刻冰花纹。
";杀了我...";林深的牙齿在钳口间崩落,";别变成第二个程守业...";
沈星野瓷化的右眼突然流出鲜血,人类左眼闪过挣扎之色。他发狂般撞向窑壁,裂纹从撞击处蛛网般蔓延。整座古窑开始剧烈震颤,三百年来积攒的怨气从裂缝喷涌而出。
程月见的鬼魂在此时破焰而出,青铜锁链绞住沈星野的脖颈:";我要程家断子绝孙!";她的长发化作釉料洪流,裹挟着历代祭品的碎骨冲垮窑门。林深的头颅被气浪掀到半空,在诡异的悬停中看到天地倒转——胭脂河水卷着全镇瓷器逆流而上,每件器物都在空中炸裂,释放出被吞噬的亡魂。